麻煩關門,謝謝


勁揮厲舞,如蕭颯疾風;徐予從容,如婉約徐風;直勇衝鋒,如爆裂熾火;盤根無動,如泰山深重。

一套四式十六招法之拳法,風林火山式。

南宮墨吐納心氣,收勢。

她看向盤坐在一旁樹陰下的南宮尋盼,湊近他身旁,坐進他的腿彎內,撐起小頭顱,嬌聲問道:「爹爹,這風林火山式已經打了三年了,還不能開始修練內力嗎?」

「不行,修練內力成為修士必須等妳十二歲才行。」尋盼輕輕撫著南宮墨的腦勺,搖搖頭說。「妳先睡個午覺吧!晚間,我們入城。」尋盼眺望著不遠處那座城鎮,不時還有些閃光從那座城中進出,顯然是有修士的存在。

「嗯。」南宮墨揉揉眼睛,走到一旁的樹蔭下,懶懶地躺下,蜷曲成舒適的姿勢,緩緩進入夢鄉。

同時,南宮墨躺下的地面緩緩浮出淡淡白光,數道白線糾纏出一幅玄之又玄的陣圖。

當陣圖完成,白光濃稠的將南宮墨完全包覆,宛如一個泛著光芒的繭蛹。

這陣圖便是天下陣法十大類中最奇異的一類──『玄陣』

不少終生鑽研陣法的修士對於這『玄陣』都抱持著無比的憧憬與窺探的願望。

『玄陣』--當今陣法高手們對於此陣的解釋大致可分為三種:一,預測未來、參透天機、機算凶吉;二,對於人與人之間飄渺無痕的能量『緣』,能夠釋放出此種能量之陣;三,無法貴類在前九種陣法的奇妙玄乎陣法,都歸類於此。

不過,對於擁有荒古一唯絕陣的尋盼來說,『玄陣』的用法根本不再於前三種那雞毛蒜皮的淺薄的無謂理論。

真正的『玄陣』,是對於『天道法則』的參悟所凝練出來的陣法。

整個大千原界裡,有無數的法則,但在上一層次者,便只有十種,被稱為『天道法則』

天道法則──『一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六域』、『七星』、『八卦』、『九罡』、『虛無』。

『玄陣』便是由這天道法則所凝聚而成,真正的『玄陣』對於修士來說擁有莫大的好處,對於領悟有無上的收穫。光只是其中一種天道法則凝聚出的玄陣,就能夠令所有修士瘋狂,然而此刻包覆著南宮墨的『玄陣』,卻是十種天道法則完全凝聚,已經是等於一個完整的世界。

而人類在睡眠時,雖然意識沉落於深沉,但是一切感官與淺意識反而更加發達。

所以尋盼在南宮墨睡眠時擺出『玄陣』,對於清醒著待在『玄陣』中有更好的吸收。

雖然在清醒時,能夠明確知道自己究竟學會了甚麼,記憶較為清晰。然而睡眠之時,一是在深沉裡,真正在學習的是潛意識,所以清醒後反而不知道自己究竟學了甚麼。

但是潛意識裡的學習,往往會在人不知不覺裡成為自己的一部份。

尤其尋盼又自創了一套心法口訣,雖然才短短百字餘,卻把十大天道法則的內涵通通包含。南宮墨雖然不懂這心法口訣的意義,但是背得滾瓜爛熟,在不知不覺中,潛意識裡對於天道法則的領悟漸漸地融入心法口訣中,並顯現在南宮墨的所有行動與功法上。

便如在南宮墨睡前所修煉的那套拳法『風林火山式』僅修煉三年,便已經突破爐火純青達到返璞歸真的境界,看山亦是山、看水亦是水。

如今南宮墨雖然只有六歲三個月,但是她光是靠這套拳法與心法口訣便能打遍所有凡人武者,絕逢敵手。

 

離開牙冰山山冰鎮又過了三年,這對父女徒步走了上萬里路程,沿途經歷過大大小小凡人城鎮或修士城鎮亦或仙凡混和城鎮,雖然待的時間都不久,不過以尋盼的實力,城鎮中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件他都瞭若指掌,也將其中的紛紛擾擾以小孩子聽得懂的方式說給南宮墨聽。

而依薇並不常現出身形,通常將自己隱藏,坐在尋盼的肩膀上,時不時地扯著東南西北,也可以說,尋盼在城鎮中行走的方向都是依薇在決定,而且通常都是熱鬧非凡的。

「爹爹,我餓!」南宮墨揉著小肚子,一手牽著尋盼的手搖晃搖晃著。

「飯館就在前面了,再忍忍!」尋盼看著不遠處那招搖的飯館招牌,便稍微握緊南宮墨的小手,以示安慰。

「喔……」南宮墨哀怨地道。

今日或許是甚麼節日,整座城人滿為患,兩父女已經找了十多家飯館、客棧,別說客房,就連飯桌都佔地滿滿的了。前方那一家『霸王客棧』雖然店名俗到掉渣,卻也是這城中他們還未找過的飯館了。

正當兩人走近門口,大約三、四個人從店裡飛了出來……

飛了出來,不,正確來說,是被丟了出來……

「再去修煉修煉吧!沒有三兩三還想吃我霸王餐?想吃就乖乖付錢!」一名孔武有力的壯漢,裸這雄壯的上身,插著腰仰天大笑道。

「可惡!我總有一天一定會在你的店吃到免費的飯!我們走!」倒在地板上的某人,似乎是四人中的頭頭,迅速站起身,對著壯漢宣言著敗者廢話,就帶著三個手下匆匆離去。

「嘖嘖嘖,連楊家三公子都敗在他手下呀……」

「欸欸欸,別說楊家三公子,就是孔家小小姐都不是他的對手呀!……」

「這姓龍的究竟多強呀!孔家小小姐可是已經成為修士啦!……」

「欸!又有人上前去了!還是個拖口的?」

沒錯,被說脫口的便是帶著南宮墨上前的尋盼。

「這位大哥,可請問店裡是否客滿了?」尋盼微笑溫和問。

「是沒客滿!不過……」那龍姓大漢上上下下瞧著南宮父女,遲疑開口道:「我這家店裡飯菜是一絕,但價格也是一絕,沒有個上萬兩黃金,想吃一碗飯都是不可能的……瞧你們這副模樣,想必是外地的吧?」

「是,我們父女今日才進城,小女已經餓了,可我們也沒有你說的上萬兩黃金呀……」

「不要緊!我這裡還有個規矩!」那龍姓大漢拍著胸脯,豪放道:「雖然我這裡的飯菜貴得要死人,但是只要能夠打敗老子我,就能夠免費在店裡吃到爽為止!」

「喔?那可否請問目前有幾個打敗大哥?」尋盼歪著頭詢問。

「我技不如人,輸了便是輸,也沒甚麼好怨好隱瞞的!」龍姓大漢譏諷一笑道:「我開業一年五個月,目前打敗我,吃了免費飯菜的只有七個人!」

「喔?這麼少呀……看來這座城的修士實力還不是挺高的……」尋盼低低喃語。

「怎麼,小兄弟,嚇傻啦?自言自語的……說啥啊?」龍姓大漢獰笑說。

「沒事,只是想說……打敗你的有第八人了。」尋盼以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說

「哼!你又有甚麼打手啊?來來來!上前來!打敗老子你們父女兩就能進去吃到爽啦!」龍姓大漢雙手握拳,肅然擺出拳式。

「那就多有得罪了。」尋盼輕輕揮手,讓南宮墨站到一旁去。

同時,周圍的人群分鬧不已,這看起來瘦瘦弱弱的年輕人竟然要徒手挑戰龍霸王?!

「喔?是你要來?我可不手下留情啊!你死了可不關我的事!」龍姓大漢哼聲說,並沒有因為尋盼看起來一無是處而輕視人家。

「得罪了。」語落,一道軟軟弱弱毫無速度與氣勢可言的手掌拍出。

龍姓大漢豪不客氣地揮出一拳十成足力的拳頭,不停將經脈中的內力通通匯聚在拳頭上。

一拳揮出,狂風大作。

拳掌相接,一時間聲響、風勢全部剎然而止──

劈啪砰砰砰──

大出眾人所料的,龍姓大漢的拳頭彎成奇異形狀,顯然是寸寸斷裂,而他赤身胸膛上,彷彿同時被重擊三下,軟弱無力的跪下在地,一口口鮮血從他口中噴出。

「哼,不過煉經後期的拳修也敢這麼招搖大擺,這是給你的小小教訓。」尋盼淡淡說,牽起南宮墨的小手,便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視線中進入飯館。

 

一頓飯飽喝足,尋盼順勢在這間店裡住下。

南宮父女進房不久,南宮墨和依薇兩個小丫頭玩鬧的不亦樂乎,南宮墨輕鬆地坐在床緣,翻著方才要小二去買的幾本小說話本。

卻見尋盼忽然間蹙眉,走到窗邊看向西南遠方。

「三劫已過,已成新生……」尋盼對著夜空喃喃自語。「蘭兒,我們的緣分遲早有聯繫的時候,希望妳能夠等候。」

「爹爹?怎麼了?」發現尋盼異樣的南宮墨,走到他身邊,揚著小頭顱,跟著尋盼的視線看向燦星點點的夜空。

「葛格?你流眼淚了?」熟悉的坐在左肩上的依薇,詫異地看著尋盼的臉頰,疑惑道。

「嗯嗯,沒事,沙子揉進眼裡了。」尋盼用力眨眨眼,瞬間便恢復如初。「墨兒,該開始了!」

「喔。」

尋盼坐在書案前,南宮墨鑽進他懷裡,兩手靠在書案上,等著尋盼動作。

他握起掛在筆架上的一隻狼毫,蘊了點墨,將毛筆放在南宮墨小手中,帶領她開始一筆一畫臨帖起來。

尋盼不只教導南宮墨武術、天道領悟、口訣心法,更教導她練字書寫、讀書策論,在加上每一座城的紛紛擾擾化作一則則人生道理,不求她現在就懂,但要她記住,往後的人生在自己參透。尋盼不要南宮墨成為詩書答禮的名家才女,但必須懂得眾多道理並且活用之,而非死讀、迂腐。

棋琴書畫不必精通,若南宮墨有興趣,尋盼便教,沒有興趣就不勉強。

對於現在的尋盼來說,學習根本是一步登天,就是絕品功法也不需多久便能修練到爐火純青並且突破返璞歸真,何況這種凡人事物?

就是當今世上的文豪與尋盼相比也是黯然失色!

不過對於一名修士來說,這本就不是該專注的,嗜好讀書、寫詩的修士才會被人認作異端。

正帶著南宮墨一筆一畫臨著墨帖,尋盼眉頭一挑,搖搖頭,不動聲色繼續教導南宮墨。

果不其然,半晌時間,他們的客房門板便被敲響。

「前輩,樓下來了幾位前輩希望,是城中三大家族的高手,希望能拜會您。」門外敲門者,便是輸於尋盼一掌之下的大漢,龍文洋。

「告訴他們,我現在沒空,讓他們等等。」尋盼頓了頓,又說:「不願等就讓他們離開。」

「……是。」龍文洋沒想到尋盼這麼強硬,連見個面都不願意。

不過這也不關她的是,人家有實力,就有話語權,自己雖然在城中可排進前十,可是這年輕男子輕輕鬆鬆就把自己給打成重傷……能有這實力的,也只有城中那三怪物了。

尋盼帶著南宮墨臨了二十個字,逐字教導其中的意思與典故,便掛起早讓小二準備好的空白掛軸,更在南宮墨的小手腕上畫了幾道。

看著手腕上的白光圖案,南宮墨自動拿起毛筆,施力抬起,以站立的方式,在那掛軸上開始寫今天教的二十字。

那手腕上的白色圖案,是一屬於『禁陣』的一類,能夠將其重力增加數倍。當然,目前在南宮墨小手腕上的陣圖,頂多只增加一斤的量,對於一個六歲小女孩來說,這也不次可負荷的重量了。

舉重凌空臨帖,這讓書寫的筆風與流暢會更加優雅,也很容易便形成自我風格。

依薇捧著墨硯,跟在南宮墨一旁,當起書僮來了。

卻在這時,門外傳來一些紛擾。

 

「這外來的也太囂張!我們三個可是流苑城中的三大高手!他竟然要我們等!?這小子太囂張!」一聲粗暴焦躁的男性嗓音傳來。

「劉兄別氣,人家一掌就把龍文洋給重傷,自然有囂張的本錢呀!」正不陰不陽的語調,陰冷冷道。

這話說出反倒更惹這姓劉的修士大發雷霆。

「楊依!你別再火上澆油了!」又一嬌聲女性開口道:「來者是客,我們作為城中的頂層,自然要好好招待人家!你們別這麼毛毛躁躁的!」

「我說林妹子啊,妳怎麼每次都不替咱倆兄弟說話呀!」劉姓男子埋怨道。

「我看她是聽到那外來修士掌的不錯,花發春了……」楊依那陰冷了與掉,帶著嘲諷的語氣說。

「你個死楊依!哪壺不開提哪壺!」劉姓男子趕緊插過話題,急道:「管他那修士見不見,我非得見他不可!我踢門總行吧!」

「劉羅!不行!」那林姓女子話還沒說完,尋盼的房門便被一腳踢開。

門外站著兩男一女,只見室內有這一大一小兩人,小女孩握著毛筆,在牆上的掛軸上臨墨;男子坐在案前看著書籍。

「有何貴事?」尋盼頭也不抬,繼續看著他的話本,順手又翻了一頁。「墨兒,還有五次,繼續寫。」

「喔……喔!」因為房門被踢開而呆愣的轉頭看向不速之客的南宮墨,立刻轉移精神,專注在臨墨上。

而站他身旁的依薇早已隱藏了自己的身形。

「你這外來修士太狂妄了!」劉羅首先受不了尋盼的無視,立刻暴躁開口。

「你們踢了我的房門,我沒有立刻把你們轟走已經很有禮貌了。」尋盼淡淡開口,又再翻了一頁。

「嘖嘖嘖,擊敗龍文楊,還大言不慚說教訓他?」楊依邪笑道:「我倒不知道你有何資格說教訓?莫非你以為你是個宗師?哼哈!」

「我實力比他強罷了。」尋盼依舊淡然開口,又再翻了一頁。

「你這傢伙!我非揍你不可!」劉羅一拳賁起,就要踏步向尋盼那方去。

「劉羅!住手!」那林姓女子緊忙拉住劉羅,用眼神要他們倆別說話後,站前一步向尋盼道:「這位道友,吾乃流苑三家的族長,因聽聞閣下實力高強,特來拜訪。我是林家林姝;這位事流家劉羅;這位是楊家楊依。敢問道友……?」

「知道了。不送。」尋盼依舊不動於衷,再度又翻了一頁。

「道友……你──」

「一個靈湖期、兩個靈霧期,這樣也是三大高手呀……」尋盼哼笑一聲,搖搖頭,繼續翻頁。

林姝沒想到自己與另兩人的修為竟然早被人看透了!

不說他們都沒有釋放出內力,甚至是隱藏自己,但眼前這看似毫無氣息的男子竟然連眼都未抬,就把自己的修為看了透徹?!

林姝不自覺地顫了顫……雖說修為高者便能看透低者的修為,但是就林姝自己,在劉羅與楊依隱藏內力時,她也是毫無辦法能夠探知兩人的修為……

究竟要高出自己多少,才能夠這麼輕描淡寫的就看透自己?!

「打、打擾前輩了……我們告辭!」林姝滿臉蒼白,握緊的拳鈄無法自己的顫抖,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背脊已經被冷汗完全濕透了。

劉羅與楊依也不是蠢蛋,林姝能想到的他們也想到了。

和林姝插不了多少的蒼白臉色,跟在她身後也出了房門。

「等等。」尋盼忽然又開口。

林姝嚇得全身觸電般一顫,甚至跳了起來。她艱難地轉頭,只見尋盼終於抬起頭來,和他那溫和的眼眸四目相接。

「請問前輩有何指教?」林姝戰戰兢兢詢問。

「麻煩關門,謝謝。」尋盼微笑。

「不用謝不用謝!」林姝剎然紅臉,小心翼翼的關上房門,退出廊道,只發現自己彷彿同時在大熱天洗冰水澡……冷汗直流的恐懼、溫柔和煦的害羞……

某人情竇顫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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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羽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