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步走在靜謐的走廊,心臟跳動的聲音令他更加緊張。

她重傷。

不用照鏡子,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是滿臉緊張、訝異以及不解。

她身受重傷,四名隨官更是奇怪,其中三個暈眩得嘔吐不能自已。

另一個右臉頰骨碎裂、腦部有著重度腦震盪,不死也去掉半條命。

還有一名醫療尉官自首,自稱山口黨間諜,與四名隨官謀劃殺她。

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救治她的那名男性光靈師!

自仙凡重合、噩盡曆建後到如今一百多年,只有一名男性光靈師出世。

那便是闇神之子、怪力神醫、醫仙沈凡……

更是……她的丈夫……

拋棄她三十年的丈夫!

他絕不認同那種人當她的丈夫!

這三十年來,她所嘗的苦頭、所經歷的痛、所隱藏的傷痕,都是那種人無法想像的!

如今,那種人卻這樣堂而皇之的回來!

他,氣不過──

摳摳。

「我是司徒幽之。可否探病?」他問。

「請進。」司徒幽之鬆了口氣,因為回答他的,不是男性聲音。

不過,並不代表,那人不在裡面。

「打擾了。」

他打開房門,徹底鬆了口氣,沒有那人,只有一名身著軍服的女性,和躺在床上的她。

「你好,我是羊角谷營營副,魏翠庭。」

「司徒幽之,第三軍副將。」司徒幽之微微躬身,自介身分。

魏翠庭頓時睜大雙眼,猛然站起,對行了軍禮,道:「司徒將軍好。」

將級軍官,各有不同的職務。低級者最高擔任團領、中級者最高擔任副將、高級者最高單任上將。一般時候,都通稱中級與高級將官為將軍。

「不必拘謹。」他淡淡一笑,點點頭說:「韻小姐情況如何?」

「傷口已經治好,內臟也無大礙,現在必須休養一陣子。」魏翠庭說。

「嗯。」他放心了。不過,旋即由有一抹憂慮,他蹙眉道:「請問……那為治療運小姐的醫官何在?」

「找我?」

他猛然回頭,一名身著魔法袍,神情冷漠、孤高的年輕男子,正挑著眉、狐疑的看著他。

年輕男子的外貌最多二十出頭,說是十八剛成年的雛兒也有人信。

「您……可是醫仙沈凡?」司徒幽之語帶恭敬,眼神卻十分鄙視。

「是沈凡沒錯,但不是醫仙。」沈洛年皺了皺眉,實在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這彆扭到不行的稱號還在,他很不想承認的。

沈洛年走過司徒幽之,走到床邊時,魏翠庭連忙站起讓位。他隨意將手中的提盒放在床頭櫃上,逕自在裡頭翻找。

司徒幽之緊握著拳頭,忍著自己別說出太難聽的話,切齒道:「沈先生,你離開這麼久……拋棄韻小姐這麼久,難道都不愧疚?如今就這樣堂而皇之的回來?」

沈洛年抬起頭看了司徒幽之一眼,皺了皺眉,又低下頭翻找,低聲開口:「關你屁事?」

「的確不關我的事!」司徒幽之見沈洛年這般無理,原本便爆裂的性子可忍不住,喝聲道:「不過,我很喜歡韻小姐,很喜歡很喜歡、要我把這條命給她也無所謂!但你呢?將她拋下將近二十年不聞不問!你還敢以她丈夫自居?」

「敢不敢……關你屁事?」沈洛年不耐煩的回嘴,在提盒裡翻找許久,卻一直沒找著他要的東西。「媽的,怎麼沒有?那護士還說應有盡有……」

「你這傢伙立刻給我滾!管你是什麼醫仙神醫,你沒資格待在韻小姐身邊!」司徒幽之豁出去,一拳砸出。

然而,沈洛年淡淡的瞟了他一眼,隨手一點,司徒幽之的身形猛然頓住,分毫不動。

「安靜點,丫頭還在睡。」沈洛年沒好氣地說。他轉過頭,對魏翠庭說:「醫療箱少了一樣藥品,我去一旁的草藥園摘,妳顧一下。」

「是……」魏翠庭應諾,不安的看了看司徒幽之,又對沈洛年說:「醫仙……可不可以解開他的咒語?」

早晨時,沈洛年定住那名女軍官正和此時司徒幽之一樣,魏翠庭在送狄韻近來病房後,稍微安心些,便脫口而問。魏翠庭是個對新奇事物非常有好奇心的,見那女軍官竟然在沈洛年的一點下就被定住,十分訝異和好奇,但是攝於沈洛年的名號和氣質,令她自制而不敢問。卻在放鬆下來,毫無警覺時,脫口問出。

沈洛年卻不以為杵,雖說他不耐煩解釋太多自己的奇特,不過這小女孩般的女營副的隨口一問,倒只是好奇、好玩,並不有什麼探測或懷疑,索性便說了是魔法,不過是哪種咒語到就沒說了。

「無妨。」沈洛年聳聳肩,一點司徒幽之,喃念:「意沙。」

司徒幽之宛如脫力般,癱軟在地,掙扎了許久才爬起。

「乖乖的別吵,顧著。」沈洛年淡淡的對司徒幽之說,便散出黃、綠雙色炁息,右腳一蹬,從窗口飛射而出。

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縱然兩人因為息壤的關係而妖炁孱弱,但對於近距離的妖炁感應還是有的。司徒幽之首先詫異沈洛年竟然能在這裡提出炁息,圓足醫院雖不是在歲安內城,但是息壤地基的影響依舊使得轉仙者無法引仙。再者,沈洛年那蹦出的雙色炁罩是怎麼一回事?而且……這強度……是如何凌厲、強大?

司徒幽之吐了口氣,轉向面對病床上的狄韻,悲傷的看著。

「司徒將軍……您剛剛說,醫仙和凍巫是夫妻?」魏翠庭怯生生的一問,司徒幽之看了她一眼,搬過椅子延著病床坐在她的旁邊。

「是的。」司徒幽之瞇起眼睛,想著回憶,緩緩訴說:「在上一次的帝女試煉時,醫仙以光靈師的身分進入韻小姐的隊伍,沒過多久就獲得了韻小姐的青睞,提拔為隨官。接著軍中又傳出了『怪力神醫』的稱號。當時有數名刺客來暗殺三帝女,醫仙次次救援,讓三帝女對他無不親近。之後闇神之女狐仙的到來,讓醫仙的闇神之子身分曝光,葉瑋珊司令才將醫仙的隨官職位撤去。然後就發生了『黃帝劫』事件,所幸由醫仙和狐仙兩位解決了。在噩盡曆一零五年,醫仙和韻小姐結縭。」

「所以,歷史課本裡說的『黃帝劫』不是十聖合力?是醫仙和狐仙兩人的功勞?」魏翠庭詫異說。

「是的,因為狐仙和醫仙兩人不想攬功,也不想著調,所以讓葉司令將兩人的存在劃去。」司徒幽之說。「要不是我曾祖父在當時是高級將官,也不會知道這事實了。」

「那……您剛剛說,醫仙離開韻小姐很久?」

「哼!」司徒幽之氣憤地一哼,神色複雜地看著床上的狄韻,說道:「確切事實我並不清楚,應該只有如今的八仙真的知道吧?三十二年前,醫仙和凍巫兩人不知為何,在擎天塔上大打出手。在那一戰,城中所有的轉仙者都感覺到了兩人所散發出來的炁息,然而之後歲安高層並沒有發表解釋,這件事也被壓了下來。兩年後,醫仙便離開歲安城,直到現在才又回來。」

「在擎天塔上的戰鬥,讓全歲安城的轉仙者都感應到了?」魏翠庭愣愣地問。

「沒錯。」司徒幽之點點頭說。「在這是被壓下來之前,全歲安城的轉仙者都在討論這事,才知道在當時他們兩人的氣息讓城中的轉仙者都感應到了。」

在感應炁息方面,變體內聚者差於引仙者,引仙者差於變體發散者,發散者差於換靈者,這是指在同一境界上的差別。擎天塔距離地面高達三百尺以上,除了妖仙境以上的妖族外,在地面上要感應到塔頂的炁息是不可能的事。更何況地面還是以壓縮息壤製成,更將可能性從零減到負數。

然而,當時的這場戰鬥,竟然能讓全歲安城的轉仙者通通感應到。全部的轉仙者意味著就算是剛剛吸收妖質成為假妖引仙者的十六歲軍校生,那不超過自己手臂遠的感應距離和分辨不出炁息強弱、差別的弱小能力都能夠感應的到,並且分別出是兩個不同人的氣息,那就能看出當時的醫仙和凍巫戰鬥時所散發出來的炁息有多麼的強烈與驚人。

「八仙果然不是我們常人所能想像的……」魏翠庭愣愣的摸頭說。

司徒幽之被她這舉動逗得笑了出來。

「你們的氣氛真好,我打擾到了嗎?」卻是兩人交談勝歡時,後方卻傳來一道調侃的話語。

兩人倏然轉頭,只見病房門口站著三名軍官。其中一名紅髮男子臉上明顯帶著挑釁的笑容,對著司徒幽之說。

「見過將軍!」魏翠庭連忙站起,對三人行禮。

「是你啊,楊皋。」司徒幽之微微蹙眉,語氣冷淡說。

「哇!司徒!你終於轉移目標了嗎?我也可以角逐韻小姐了嗎?」在楊皋背後,竄出了一名身材較矮瘦的男子,他開朗的說著,但是他那細眼裡透出的神色卻十分寒冷。

「哼!許領天,你才不過低級將官也想攀上韻小姐啊?」司徒幽之冷笑道。

「你也不過中級軍官罷了,囂張?」又一名男子走進病房,臉色陰沉,不懷好意道。

「毒瘤,這裡是醫院,你不怕你身上的毒素被淨化嗎?」司徒幽之語氣誠懇、故作憐憫看著那人說。

「我有名有姓!劉讀夙是我的名字,別給我亂取綽號!」劉讀夙臉色猙獰,恨不得一拳把司徒幽之灌在地上。

「啊?你不知道嗎?現在你『毒瘤』的名號比你的副將身分還來的響噹噹呢!」司徒幽之說。

「你這傢伙,我不想跟你吵,我是來探韻小姐的病的。」劉讀夙逕自走近病床,見著狄韻那平和的睡容,不禁微微一笑。

但他自己不知道,他對著狄韻這一笑,醜陋無比、猥瑣至極。

「韻小姐!」楊皋也湊近病床,毫不在乎的握起狄韻的手掌,在掌心揉捋。「喔,我的韻小姐,妳就算重傷昏迷,也能使四周的美景顯得黯淡無光。妳是我的女神,有我在這裡替妳加持,妳一定會快快康復的,我相信,有我美男子楊皋在,妳一定會因為我而甦醒的!」

「楊皋,這裡是醫院,沒有美景。」司徒幽之冷冷道。

「我說你啊,有沒有美感啊?」楊皋不屑的瞟了一眼司徒幽之,再度對著狄韻喃喃碎語。

司徒幽之厭惡的看著,楊皋那雙慘白的手揉著狄韻的小手,那動作猥瑣無恥,但他卻無法制止,畢竟,那雙手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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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羽海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