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也不剩

 

「哪位道友前來拜訪敝殿?本座夢余子,請速速現身!」

風夢殿主宮『夢陽宮』中竄出一道人影,身著天青色長袍,手持一把焰紅色拂塵,面容比郭長老還要年輕,他站在虛空,散發出磅礡威勢,整個夢陽宮四周狂風大作,而在四周的所有修飾,立刻跪下拜服,口裡大喊:「拜見掌教至尊──!」

「我是誰不重要,將你們那姓郭的長老交出來,並將我的墨兒還回來,否則!今日風夢殿就此除名!」

「狂妄!我堂堂風夢殿的長老豈是你這來路不明修士說要就要的?」夢余子厲聲大喝。

卻見那鎮守風夢殿的護山大陣竟突然破裂出一道裂縫,一道清秀身影凌空俯視整個風揚殿。

「大膽狂徒!納命來!」只見那夢余子手中焰紅拂塵揮掃,漫天火焰滔滔轟出。

「不過是個渡雷後期的小魚,也敢在我面前出手!?」

夢余子不受那男子的挑釁,手中結印,拂塵如流水般揮暢。

霎時間天空中的熊熊火焰突然爆散,看不見任何實質焰火,但整個天空卻泛出鮮豔紅光,炙熱騰騰──雲天照火!!

「米粒之珠,也放光華!」那男子衣袖隨意揮掃,天空中的紅色光影瞬間消散,獻出原本的藍天。

夢余子震驚不已,他沒想到來者不僅破了傳承已有五百多年的風夢大陣,甚至連他最強的功法──雲天照火都這麼隨意的破去!

他正準備開口緩和氣氛,但那男子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應時間,隨手一掌,輕輕壓下,夢余子一座萬丈高山急速壓下,他連抵擋的意念都來不及起,環繞在周身的內力竟就被震散得七七八八,同時整個人被壓下凌空,重重的砸進夢陽宮的前庭。

「交出郭長老,這是最後通牒!」男子冷冷說道。「我絕不再囉嗦!」

「不……可能……我風夢殿……的修士……不可能……交出去……!!」被壓制在抵連呼吸都很困難的夢余子,艱難的斷斷續續開口。

「喔?可真有骨氣!但只有你這掌門有骨氣還是不夠!」男子看似讚嘆道,而四周因為男子所散發出來的強烈威能而倒在地上的眾多修士,聽見掌教至尊守護門派弟子的信念,不禁也淚流滿面。

「那好吧,既然你不願交,我就自己去找。你去吧!」男子語落,夢余仔身上強烈的威能壓力倏然一輕,消失無蹤,但他還來不及鬆一口氣,卻見他周身忽然冒出數條散著白光的線條,各自糾纏、膠著,呈現出一幅玄之又玄的──陣圖!

本以為這應是困囚自己的陣圖,但夢余子憑藉著抗天境已能與天地溝通的直覺,這陣圖……冒出濃濃殺意!

強烈白光在陣圖勾勒完成瞬間爆發而出,須臾又散去,陣中的夢余子已然消失無蹤,只留下幾片破碎的衣屑和那把拂塵的殘渣。

在眾多修士目瞪口呆的注目下,男子踏出一步瞬間消失。

而他的身影,已然現出在郭長老的那座宅院。

 

「爹爹!」被抓在郭長老手中的南宮墨,看著憑空出現的南宮尋盼,燦然而笑。

「墨兒!」尋盼隨手一招,南宮墨突然消失,又出現在尋盼的懷裡,父女倆緊緊相依懷抱。

郭長老震驚得不敢相信,怎麼原本還死死抓在手裡的人兒瞬間就到了別人懷裡了?

「爹爹,你可終於來了!」南宮墨嘟著嘴,埋怨道。

「也沒多久吧?」尋盼挑眉笑說。

「還有啊!爹爹,他們說要把我做成爐鼎,那是甚麼啊?」南宮墨好奇問。

「喔?他們要把妳當作爐鼎?」尋盼眼角微微一抽,淺淺笑說。「回去再告訴妳甚麼是爐鼎吧!爹爹先處理一下垃圾。」

「喔。」南宮墨應了一聲,輕手輕腳的爬上尋盼的肩膀,輕巧翻身,便趴在他的背上待著。

尋盼等南宮墨穩定之後,凌厲的目光射向依舊愣在當場的郭長老。

「人渣,死吧!」不等郭長老開口,他腳下猛然浮現一幅泛著白光的陣圖。

不似消滅夢余子那樣立刻畫出,是尋盼早已固定在他神念中的陣圖,只要神念一動,立刻便能出現發揮作用,令對手措手不及。

不過這種神念存儲陣圖並非易事,就是尋盼這已然掌握陣法本源的絕頂宗師,所能存儲的陣圖也頂多只有十副,而且複雜性只能限定在較為簡單的陣圖。

不過,較為簡單也是有相對性的,依尋盼的能力來說,他的簡單,對於一個凡階修士來說卻是有如天書般難懂,根本是最難等級的陣圖。

白光現出,瞬間那郭長老全身有如被萬千刀劍割劃,一道道血痕從肉體上迸出。

「我不會讓你好過的……讓你死在最痛股的深淵!」同時又一道不同的陣圖出現在郭長老的頭頂。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走開不要走開----啊啊啊啊啊────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滾────────!!!!!!」郭長老抱住頭顱,瞳孔放大,彷彿眼前有這甚麼恐怖至極的畫面。

「爹爹,那是『罪夢幻陣』?」南宮墨看了看那頭頂上的陣圖,疑惑說。

「不,是『獄夢幻陣』比罪夢更恐怖,將他一生中所有做過的任何事,不論善惡,通通化做最恐怖的噩夢。」尋盼淡淡說,彷彿看戲一般觀賞著郭長老的哀號。

漸漸的,郭長老的哀號衰弱下來,身上已不見一片完好的皮膚,兩眼完全無神,有如瘋癲一般攤趴在陣圖上。

尋盼眼神一掃,那地面上的殺陣陣圖爆出強烈白光,須於消去,郭長老也和夢余子一般消失無蹤。

突然間,多達七百多名凝魂境修士圍繞在尋盼周圍,一個個手持法器,肅殺的氣氛壟罩整個風夢殿。

「墨兒,爹爹教過妳甚麼?」尋盼環顧一圈,輕笑問。

「咯咯咯,斬草,要除根!」南宮墨燦然笑道。

「殺!」其中一名修士首先大喝,手中法器也跟著爆出光華,攻向尋盼。

同時,其餘七百多名修士也將自己拿手絕活攻向尋盼,依時間有如新年放煙花依般璀璨閃耀。

一連串光芒齊放、聲響大作,濃煙密布,久久不散。

過了許久,濃煙終於散去,另七百多名修士瞠目結舌的景象立在眼前。

原本應該只有南宮父女兩人的前庭,突然多出了一個嬌小人影……

一名小女孩身著雪白短襟、亮黃短裙,露出如嫩白玉藕的手臂與大腿,那精緻俏麗的五官有如巧手雕琢依般活靈活現,粉紅雙頰、如蜜雙唇,雙眸中的眼瞳卻是晶亮燦麗的白色,而那頭柔潤如流水絲綢一般的乳白色長髮,散發出柔柔的光芒。

小女孩正是荒古一唯絕陣陣靈──依薇!

她兩隻小手張得大開,在三人之間撐出一抹淡淡朦朧的白色光幕,完全阻隔住了七百多名修士的恐怖攻擊。

七百多名凝魂境修士合力攻擊呀……那就是渡雷期修士都得避其鋒芒的恐怖威力。

而在此同時,整個風夢殿被一幅方圓萬里的曠世大陣壟罩,荒古一唯絕陣首次以全景現出在世人眼裡!

「薇薇。」

「嗯,葛格!」

依薇轉過身,和伸出手的尋盼相握在一起,兩人周身散出強烈白光,同時一股難以名狀的強烈威能迸發而出──

 

這道威能爆出,震驚了整個陣泉大陸。

無數修士渾身顫抖地看向陣泉大陸的東北角,明知道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卻能從那方向感覺到一股絕對強大的威能,那是絕對無法抵擋、無法抵抗、無法逃避的恐怖威能……

就是處於深處內地的桃河鎮,也再度感覺到這股熟悉又恐怖的威能,這不正是十多年前締造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事蹟的王家雜種?

此刻,曾家族長曾霆與劉家老祖劉綱兩人正在談論事務,猛然間又感應到這股恐怖威能,不免面面相覷。

「此子,絕對會締造出前所未有的強大史詩!」劉綱愣了好半晌,突然迸出這話。

曾霆深吸口氣,重重吐出這口濁氣,沉重點點頭道:「所幸我們沒有招惹他……」

兩人各自慶幸的對望一眼,又再度談起家族相交的瑣事。

同時間,王家中的一名少女,驚訝地望向東北方,倏然間,兩滴清淚落下。

「魏紫?妳怎麼了?」跟在他身旁的一名俊秀少年,原本也是震驚於東北方的威能,但瞧見少女竟突然流下眼淚,不禁詫異詢問。

「沒事,清藤少爺,不過是有沙粒飛進眼睛罷了。」被稱作魏紫的少女抹了抹眼眸,巧笑嫣然道。

「就說直接叫我清藤就好了!」王清藤苦笑說,伸手想要撫摸少女那粉嫩的面頰。

「少爺,禮不可廢。」魏紫微微搖首,後退一步。

「清藤哥哥!快點啦!」而在他們不遠處的又有另一名少女,她跑過來攀住王清藤的手臂,嘻嘻笑道,瞥過魏紫的一抹目光帶著挑釁。

「姚黃,妳這急性子!」王清藤故作怒意,但語氣卻是寵溺不已。「魏紫,走囉!」

魏紫漫步跟在王清藤身後半步,以示主僕之位。

王清藤見之,嘆氣苦笑搖搖頭,便繼續往原本目的地走,一邊和姚黃談論方才東北方那恐怖的威能。

魏紫再度回首,望向東北方……她輕輕撫摸左手背上那朵嬌豔欲滴的粉色牡丹,口裡的喃喃自語消散在風中──

「招妹……尋盼,我好想你啊……」

 

荒山草嶺上,一名揹著紫色長劍,徒步走在山崖邊緣,臉上卻不見任何恐懼,一頭烏黑秀髮隨意扎在腦後,垂落在背上,掩住背後的劍鞘。

她步步踏前,步步險象環生,然而她的步履卻魅幻一般,穩穩踏在最穩固的堅石上,速度絲毫不落。

看著天空,因為壁崖的遮擋,她見不到稀落的夕陽,只能望向已然有些泛紫的東方。

卻在猛然間,那遙遠的東北方,突然傳來一股恐怖劇烈的威能,雖然根本不會波及到自己,但是心裡頭卻有某種悸動,令她深深地去感應那股威能。

然而威能卻不過一瞬,就消散無蹤,她失神的伸出手,抓向東北方的虛空。

自然是甚麼也抓不著,握在手中的,只有看不見的空氣和滿滿的失落。

這種感覺……沒錯!和當初她拉出背上這把劍時的那團白光友一樣的感覺……

那是……尋盼哥哥的感覺!

強大,卻溫和如徐風、磅礡,卻沁入心頭溫暖軟弱。

一滴玉珠落下,點在少女的左臂上。

那朵空靈而幽芳的紫蘭,清靈的盛開著。

少女輕柔的摸著,宛如撫摸愛人的臉龐般,柔媚而溫柔。

一片幸福而和祥的景象,卻被一群粗糙的笑聲打斷。

只見不遠處的山崖下,一群騎著馬匹的賊寇,呼嘯而過,他們後邊還拖著不少正在慘叫哀號的各色女性。

找到了!

少女眼神一凜,緩緩從背上拉出那把紫色長劍,輕輕一躍,有如箭矢一般衝下山崖。

那群賊寇只看見一抹紫色光芒重山崖上閃耀而下,等他們獄馬停下,定睛一望,只看到一名嬌滴滴的少女擋在他們前方,手上拿著一把造型奇特的紫色長劍。

「哇!老大!自動送上來的秀色可餐啊!」最前方的其中一名賊寇對他身旁似乎是頭領的賊寇笑道。

「閉嘴,不會用成語就不要亂用!」那頭領給了他一個白眼,對著前方的少女喝道:「這位女俠,為何阻我幫道路?」

「放了她們,我就讓路。」少女清脆的嗓音令後方不少賊寇聽得全身都酥了。

「女俠是一定要管我幫的閒事了?」頭領微蹙眉頭,眼中散發出危險的精光,聲調漸漸沉下。

「看來你們是不會放了。那也不必再說,直接上吧!」少女劍一揚,如箭一般奔出。

「上!」那頭靈大喝一聲,拉出腰間大刀,躍下馬匹,衝向少女。

而他身後那一群賊寇也紛紛跳下,抓起自己的拿手武器,跟著頭領衝去。

這批賊寇約莫五十人,竟有十人是為修士,其中頭領已然是築本境靈湖期修士,還有另兩名築本境靈霧期修士,其餘七名街是培體境修士。

頭領起先並不想與少女交鋒,畢竟以他的修為看不出少女的能力,帶鰾著少女實力一定比自己強,但他也能感覺的道,雖強卻也沒有越過境界的領域,他判斷,少女頂多只有靈丹中期,自己靈湖後期,雖然必敗,但自己這方人多,十名築本、培體修士,對上一個靈丹期修士,還是有一戰之力!

不過,現實似乎事與願違。

少女手持那把紫色長劍有如進入無人之境,曼妙身影如魅似幻竄入竄出,賊寇們根本不捉不到他的身影,往往只見一道紫芒接近,但明明還未接觸到自己,卻只覺身體遭受到涼意,接著便失去意識,最後再也沒起來了。

不過轉瞬之間,四十多名的凡人賊寇已然全滅,倒在血泊中。

那崖底的土地浸染了一層層暗紅,乾枯的、流暢的、凝結的,整片崖底呈現了有如地獄般的血紅。

紫芒揮灑閃爍,須臾時間,周圍七名培體境修士也紛紛倒地。

只剩下和少女相同境界的三名築本境修士還和少女對峙。

說是對峙,但事實上不過是一面倒的……屠殺。

劍回鞘,三名修士頭顱飛起。

少女踏過血泊,看著遠方早在她們打鬥時就已逃走的女人們,眨眨眼,轉身,朝著東北方的崖口走去。

少女望著紫藍色的天際,緩緩開口──

尋盼哥哥,我會追著你的腳步!總有一天,會追到你的!

 

一大片空地上,尋盼和南宮墨攜手漫步著,依薇坐在尋盼肩上打了個哈欠。

「葛格,薇薇想睡……」依薇軟軟的奶音,帶著濃厚的睡意說。

「嗯,下來吧!」尋盼右手環住依薇,她便趴伏在尋盼胸膛上,小臉靠在肩膀,甜甜地睡去。

「爹爹,還有多久航船才會到?」南宮墨扯著尋盼的左手,嘟嘴說。

「不是說過再五天嗎?」尋盼苦笑說。

「喔……」南宮墨百般聊賴點點頭。

「走吧!」尋盼溫柔一笑,踏出一步,南宮父女的身形變瞬間消失在空地上。

而在他們消失沒多久,數千修士有凌空踏步、有乘駕法器,皆飛到這大片空地上。

這一大片空地,正是原本『風夢殿』的駐地……

原本群山環繞,湖河悠然,山色清秀,宮宇聳立──如今,只剩一大片甚麼也沒有的土地。

只有不時滾來一小塊衣屑,或是一小片木板,剩餘的只有層層的沙。

什麼,也不剩。

眾修士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們雖然不是風夢殿的修士,但是也因為各種比試或交流來過幾次,在他們的映象中,風夢殿是整個陣泉大陸上最強大的宗派,然而,竟然就在方才那恐怖威能之下,煙消雲散了……

究竟……要有多強的實力才能再一瞬間抹平整個風夢殿的地基,甚至是周圍的地形?

 

在一片譁然喧鬧下,短短五日便這麼消逝。

在這五日裡,大量修士來到這東北角,就是為了查探那一日傳來的恐怖威能,但來到者哩,只能看見一片的虛無空地,什麼也沒有。

而始作俑者罪魁禍首的南宮父女,已然登上前往被稱做修真聖地的『雲夏大陸』的遠航船上,悠閒而殘酷著。

悠閒,是尋盼在遠航船上過著愜意忘懷的日子。

殘酷,是南宮墨日日在尋盼的摧殘下過的日子。

 

南宮尋盼這個名字,將要在世人眼前綻放萬千光芒,並帶著強烈的恐懼降臨修真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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